“跳!”
汀兰以跳水的姿态,率先跃入冰冷的海中。
紧接着,水花中心浮出一艘四座的橡皮垫快艇,汀兰坐在驾驶席。
赤那抱着莫爱渚,背靠垂直入海的甲板,双脚用力一蹬,然后在空中反复摆腿,借此拉长跳跃距离。
独角骑士则早就待在快艇的副驾驶上。
汀兰大约估计了一下落点,然后猛踩油门,将方向盘打到底。快艇随之极快地转身,甩出一道浪花。
不偏不倚,赤那落到艇尾,莫爱渚压在他身上。快艇上下跳动,将巨大的冲击力缓冲至海中,因此赤那除了疼,骨头一根没断。
莫爱渚自动滚下来,蜷缩着身子。赤那则站起,坐到后座上。
前方卷来巨浪,他回头一看,白布般的粗触手劈头盖面拍来。
汀兰见状,再次甩尾,快艇滑到浪的壁面,眼看浪水就要覆盖过来。
触手拍到浪上,竟然把浪拍散了!这使得一旁的快艇像箭般飞出去。
落到海面后,汀兰不断改变方向,躲过一波又一波浪水——因为爬上浪尖飞越,速度会受很大影响。
“唷,小公主,你有证吗?”黯曜恢复成人样,眯着眼享受海风,还有迎面而来的粉末状水花。
“游艇驾照早考过了!”汀兰咬着牙,再次打死方向盘。
从头至尾,她的脚踩在油门踏板上就没松开过。
赤那安置好体力透支的莫爱渚,用安全带把她绑在船上,心想,她之前召唤的雷击或许杀死了乌贼的脑部,可谁又能知道这两只魔物乌贼的触手似乎还能扛点电,竟然没把那些低级神经电坏。
否则情况不会变得如此糟糕。
他往船尾看去。虽然连体的乌贼已经潜入海中,见不到模样,但是那死者般的面孔、没有一点生气的尸脸,让他难以忘记。
(……杀气!)
忽然,赤那吓得如同惊弓之鸟,连忙来到驾驶席,大吼大家抓稳了!
他夺过方向盘,左打右打,快艇转向并摇晃起来。
汀兰尖叫说赤那这是要做什么,结果海面下窜出一排排触手,就像参差不齐的獠牙,是要把他们杀死在牙尖上!赤那的驾驶虽然粗暴,但是次次却都能恰好从攻击的间隙中惊险穿过。
汀兰睁大了眼睛,十分惊讶地看着赤那。
他是怎么预判这些攻击的?
不知不觉中,她有点松开了油门。
“喂,赤那,”黯曜的紫色眼眸微微闪动,他遥指前方,“你看到前面的浪没有?直接冲上去!”
汀兰眨了眨眼睛,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。
如果说“滔天巨浪”是指很高很高的浪,那么她们眼前的就是这样几百米高的“浪壁”!
“你是发疯了吗!”汀兰尖声道,“开船的是我耶!要是被追上了……”
“汀兰,听黯曜一次!”赤那的目光异常坚定。
黯曜也是。
他们二人的认真表情,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。
汀兰愣愣地看着他们,许多话如鲠在喉。
她的内心在短时间内经过许许多多的挣扎。
但她决定相信他们一次。
“呜,我还不想死!”她几乎哭着高声道,“你们要是搞错了,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!”
“噗。”
不合时宜地,赤那笑了。他觉得,“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”这话从一个怕鬼的姑娘嘴里说出,有点滑稽。
但足以证明她的决心是有多么大!
“放心吧!”黯曜这是第一次睁着眼微笑。紫色的眼眸就像是薰衣草森林一般广袤深邃。
有很多女孩子进入到那花林中,无法自拔。
他露出白净的牙齿,笑着说:“我还从来没有猜错过,不如来赌一赌?”
“才不赌呢!”
汀兰紧闭眼睛,说着“不管了不管了”,用力踩死油门。
这艘载着四人的快艇,直直爬上巨浪。
莫爱渚觉得身体有些异状,好像有什么东西拉着她。她悄悄睁开眼睛,看了一眼外界,结果她发现自己正与海平面大概呈九十度垂直,是地心引力在拉着她。
她闭上了眼,几乎吓晕过去。
“呜喔噢噢噢——”黯曜倒是很开心地看着挡风玻璃外。
“很高兴吗,黯曜!?”因为过度紧张,赤那扯着嗓子问道。
“是啊!”黯曜的笑容灿烂得就像当初看神舟五号发射升天的小男孩,“赤那,你知道吗?我一点儿都不后悔当猎魔!”
赤那苦笑一下。
“因为……当猎魔啊……”他展开双臂,像是要飞翔,“当猎魔可以体验这样很刺激很刺激的东西啊!”
赤那想反驳他,说:即使不当猎魔,有钱开快艇了,哪天叫上最好的朋友,迎着巨浪冲过去,也可以体验这样的刺激。
虽然这样的刺激带来的很可能是死亡。
他们不是凡人,面对的也是同样的死亡。
但是……
人生生前的最后一刻,只要是可以和最好的朋友一起,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,无论是面对怎样惨的死亡,都可无憾!
赤那同样感到热血沸腾。
这是他很久没有觉醒的内在,这是成为一名猎魔的自豪。
就像一头睡狮,如若惊醒,狮吼势要震动世界!
赤那万分激动,心中的千言万语,都凝聚成为一个字——
一个赞同别人说法、甚至足以概括华夏几千年的字——
“好!”
此时快艇爬浪的角度已经超过九十度,即将往后仰翻。
从这几百米的浪上倒着摔下去,即使是摔到水里,也无疑是粉身碎骨。
不过,以前提到过,异能者有异于常人的敏锐感官:赤那是对危险气息敏感,黯曜则是赌运极佳。
黯曜这一注,是否又能押得赢?
话说回来,他押的究竟是什么注呢?
“轰——”
巨浪的正中间开了一个大洞。
不光光是浪,连海都沿着一条直线消失。
迎接四人的是最海底处的岩石。
当然,还有一个人。
月弦!
他依旧一身吸血鬼的打扮,高举左手,隔空接住倒挂的快艇。再翻手慢慢放下来,快艇沿着看不见的弧线安全着地。
“哇吼!”黯曜第一个跳出快艇,欢呼雀跃,“部长,你来得太及时了!”
赤那也是松了一口气,刚准备跟着出去,一只冰冷的小手抓住他的胳膊,颤颤发抖。
“我……我……我刚刚以为要死了呢……”汀兰惊魂未定。
赤那笑了笑,用手摸摸她的头,说:“放心,我们在这里,死不了。”
汀兰艰难地点了点头。
如果说黄泉迦灵为什么质疑扇美中区只有五名猎魔,汀兰此时就可以挺胸告诉她:
因为这里有专门引发奇迹的人。
“行啦行啦,”月弦·德古拉一脸厌恶地拒绝黯曜要送来的拥抱,“要不然上面又说我惯坏你们了。”
黯曜赔以傻笑。
“小心!”赤那喊道。
忽然,两边如壁的海中,撞出了一个——也许应该说两个——连体的双子乌贼。它们面目狰狞恶心,彼此的触手还联系着神经和思维。
剩余的触手疯狂蠕动着,有的把岩石地板打得隆隆作响。
那些因乌贼撞出的一些海水,冲到月弦足下时便消失不见。好像他的脚有一个黑洞,能把东西吸进去不见似的。
月弦见到眼前这无比恶心的物体,闭上眼睛,深吸一口气,然后吼道:
“Whatthefuckingshit!!!”在吼的时候,他的眼珠子都恨不得从眼眶里蹦出来。
丧尸乌贼貌似明白这是在骂它,很快把一根触手拧成钻头状,朝月弦刺去。
只见月弦压低身子,收拳,在钻头般粗壮的触手飞来之际,他打出右拳。
人类的肉体怎可挡住能轻易击碎岩石的触手?
可是他偏偏挡住了!
维持着右拳击打触手的姿势。
乌贼生气了,把其它触手也拧成钻头状,一条又一条撞来。但它们却好像撞在一堵看不见的墙上似的。
那是因为月弦的四周覆盖着一股透明的、无比坚硬的力量。
没人知道那是什么。
但乌贼已经用光了触手,无计可施。
“喝啊!”
月弦也把左拳自侧腹送了出去。
这一拳的力量,撼动大地和海洋。
在场的人都可以看到:月弦的左拳似乎打出了一种更加奇特的力量,是一种能够毁灭万物的波动,自多条触手尖端直接传回到乌贼本体。
乌贼本体两侧的海壁,都突然少了一部分。俯视来看,自乌贼为中心,半径百米的东西乃至地板,都瞬间消失。
独有结界猝然崩溃。
海水都自结界的裂缝中涌了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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